北京中科白殿疯 https://jbk.39.net/yiyuanfengcai/video_bjzkbdfyy/“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这首国人耳熟能详的诗,是南宋著名诗人陆游的遗嘱,充分体现了他的爱国情怀。
陆游(—)字务观、号放翁,越州山阴人(浙江绍兴),赐进士出身,官至礼部郎中、宝谟阁待制。他忧国忧民,力主抗金,一生写下了多首诗词。这位赫赫有名的诗人,与千古风流的婺州(金华)情缘深深。这些情缘,不仅留存于诗文中,还镌刻于珍藏在金华太平天国侍王府内、已成为国家一级文物的《重修智者广福禅寺记》碑上。
年幼时,陆游曾随父母到如今的磐安县安文镇住了3年避乱世,之后又几度到访安文镇。后来因多次贬官闲居在家时,他常与当时婺州东阳县的同道好友互访,有时还应友人之邀,到东阳石洞书院讲学。嘉泰二年()五月,婺州稽古阁修复工程完工,陆游受太守曾?的邀请,献上了一篇《婺州稽古阁记》;嘉泰三年(),金华山智者寺修建完工,陆游应住持仲玘禅师之邀,亲自题写了《智者寺兴造记》(后改为《重修智者广福禅寺记》)。
A.避乱世,童年“三载东阳居”
建炎四年(),陆游5岁,金人的铁骑踏过了半个中国,北宋王朝灰飞烟灭,皇室们纷纷逃向江南,金人紧追不舍,四处战火纷飞。此时,陆游的家乡绍兴,到处兵荒马乱,已经到了战争边缘。
陆游的父亲陆宰原为京西转运刺使,靖康元年()四月,他被徐秉哲恶言弹劾,免职在家。上有老母、下有妻小的陆宰,整天提心吊胆,正想外出避难,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安全之地。束手无策时,一位来自婺州东阳的惟悟道人提醒他:其家乡安文,有个叫陈彦声的人,“其义可依,其勇可恃”,不妨去那里避避乱世。
惟悟道人提到的“安文”,就是现金华市磐安县城所在地——安文镇。那时,安文古属婺州东阳县。
原来,在金兵南侵的过程中,南方许多地方都自发组织了民间武装,以抵御金人的侵略。他们团结附近百姓,依靠特殊地形,常常给予金人以致命的打击。当时的安文,就有这样一支队伍,首领就是陈彦声。
陈彦声,名宗誉,是一位侠义之士,因忠义有为、保境安民,曾得到过官府的多次表彰,朝廷甚至还多次授以官职,但都被他谢绝。因此陈彦声的大名和事迹,方圆百里家喻户晓。
陆游的父亲听了惟悟道人的介绍和建议,高兴地说:“是豪杰士,真可托死生者也!”于是就携着一家老小上路了。一向以忠义著称的陈彦声,得知越州陆宰来安文避难的消息,就亲自带着队伍到百里之外去迎接。就这样,陆游全家人在山清水秀的安文,整整避居了三年时间。这三年,陆家老少,虽有背井离乡的痛苦,但更有陈彦声关照之下,那“屋庐器用,无一不具,家人如归”般的温暖。这段经历,在幼小的陆游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安文的日子里,陆游的父母日夜指导他读书写字,使得他的学业也没因战乱而荒废。平时,小陆游还经常到附近的安福寺里去游玩。时间一久,聪明可爱的他,渐渐与僧人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9岁那年,陆游回想起这段时光,还写了一首《别安福寺僧》的诗,来反映当时离开安文时与僧人们那依依不舍的场景。诗云:“避乱到安福,与僧相往返。溪头分别去,黄莺正绵蛮。”
对于陆游来说,婺州东阳总是难忘的。绍兴二十八年(),陆游经由科举踏入仕途,赴福州任宁德县主簿,直到三十年()正月任职期满,沿海路回浙江。他从温州登陆,过括苍(丽水),取道东阳。其间写下了《东阳道中》诗一首:风欹乌帽送轻寒,雨点春衫作碎斑。小吏知人当著句,先安笔砚对溪山。
此时,陆游从福建一路跋涉到达东阳,虽然旅途十分辛苦,却有了回家般的轻松和快乐。这种心情,可以从《东阳观酴醾》的诗中体现出来:福州正月把离杯,已见酴醾压架开。吴地春寒花渐晚,北归一路摘香来。
岁月无情,世事难料。乾道元年()陈彦声突然去世。第二年,刚从江西贬官在家的陆游,从陈彦声儿子的登门泣诉中得知噩耗。悲痛之余,他肃然提笔为陈彦声撰写了一篇《陈君墓志铭》。这篇《陈君墓志铭》,字里行间流露出陆游对昔日恩人的敬仰和怀念之情。
陆游第三次到访安文已年逾古稀。因受“庆元*锢事件”牵连,陆游避居安文海螺和小竹岗,在小竹岗还写过一首《鹧鸪天》。民国时期安文有位先人留下的《九峰草堂札记》手稿《读书堂轶事》《西山村轶事》记载:“古称其地为山西村,盖在安文之西故云,后因年代湮没而无闻。殊不闻陆游避难安文时也曾游此地。而名闻天下的《游山西村》诗即记其事耳。”
陆游与婺州总是难舍难分。在他后来多次贬官、闲居在家时,常故地重游,有时还应友人之邀,到东阳石洞书院讲学。东阳的朋友和学生们对陆游也非常爱戴,时常带着家乡的土特产赴绍兴去看望他。《东阳郭希吕吕子益送酒》就有记述:“山崦寻香得早梅,园丁又报水仙开。独醒坐看儿孙醉,虚负东阳酒担来。”
在陆游的人生里,婺州东阳时常让他魂牵梦绕。直到80岁的那年,他还写诗回忆在安文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家本徒寿春,遭乱建炎初。南来避狂寇,乃复遇强胡,于是冗两髡,几不保头颅。乱定不敢归,三载东阳居。”
B.赴婺州,专访挚友韩元吉
陆游走向仕途之后,结交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婺州朋友。其中,有的曾经在婺州任过职,有的在工作交往中相识,其中关系最密切的,要数吕祖谦的岳父韩元吉和后来升为右丞相的叶衡。
韩元吉(—),字无咎,号南涧翁,河南开封雍邱人,后定居江西上饶。因祖恩荫为龙泉县主薄,乾道九年()官至礼部尚书。淳熙元年(),韩元吉以待制的身份知婺州,淳熙五年()61岁的他,再次知婺州。陆游与韩元吉不仅政见相同,而且都擅长诗文,是多年的挚友。
当年陆游在任镇江通判时,虽然身处抗金前线,但其主张不但得不到当权者的肯定,而且还经常受到主和派的攻击和排斥,一时间,陆游的情绪很低落。韩元吉对他的处境十分关心和同情。隆兴二年()十一月,韩元吉借探望母亲和兄长之际,还特意到镇江去看望陆游,并在那里相聚了两个月。他们以诗词唱和,互相鼓励。有诗云:“我来江干交旧少,见君不啻河之清”。然而相聚总有分别时,陆游在《浣溪沙和无咎韵》一词中坦言:“新愁常续旧愁生,客中无伴怕君行。”
韩元吉理解陆游的心情,在后来陆游告假回乡中,时在临安(杭州)的韩元吉又专门写诗送他:“前年边马饮江水,烽火瓜洲一水间,正使楼船多战士,要须京岘作重关。平戎得路可横槊,佐郡经时应赐环,把酒赋诗甘露寺,眼中那更有金山。”
淳熙五年(),陆游奉旨从四川东归,转任福建路常平茶盐公事。这年冬天,他从临安(杭州)出发赴福建上任,船过婺州兰溪时,特意转道婺城,去看望在这里任知州的老友韩元吉。韩元吉两次知婺州的时间加起来并不长,但他还是实实在在地为婺州做了一些事,譬如兴修水利,发展农业;修建学校,发展教育;修复古迹,保护文脉等。
诗人相聚,怎缺风雅。这次陆游来婺州,韩元吉亲自陪他游览刚修缮一新的婺州名景“极目亭”。陆游登亭远眺北山巍峨,俯瞰婺江滔滔,却抑制不住内心的忧愁。他联想到正被金人占领的北方国土和民不聊生的苦难百姓,抗金的责任和担当又在《婺州宅极目亭》诗中表露无遗:“尚书曳履上星辰,小为东阳作主人。朱阁凌空云缥缈,青山绕郭玉嶙峋。似闻旋教新歌舞,且慰重临旧吏民。莫倚阑干西北角,即今河洛尚胡尘。”随后,韩元吉又带他登临州治北边的“最高亭”。最高亭地处原南宋右丞相叶衡的私园内。
叶衡(—),绍兴十八年()登进士,淳熙元年()拜右丞相兼枢密使。他一直赏识陆游的人品和才华,早年常有书信往来。叶衡拜右丞相时,远在四川的陆游还特地写信向他道贺。信中还向叶衡提出了“方将修未央,长乐之故宫,筑马邑,雁门之绝塞,兴植礼乐于僵仆之后,整齐法制于掩攘之余”的治国理政建议,深得叶衡赞许。
叶衡是实干清廉、颇有政声的官员。荒灾年他经常访贫问苦,开仓济粮,送医送药,深得百姓的爱戴和皇上的欣赏,后来提升为宰相。然而高处不胜寒,在之后的*争之中,他因受到同事汤邦彦的馋言,被罢去相位,同年回乡养老,不久就在婺城家中去世。最高亭,是叶衡回家之后新筑的,如今已人去亭空。这让陆游感慨万千。他站在最高亭上,回念昔日与叶衡的友情,写下了一首《叶相最高亭》。诗云:“高亭新筑冠鳌峰,眼力超然信不同。肤寸油云泽天下,大千沙界纳胸中。”
时值寒冬,陆游看到叶衡的园里盛开着鲜艳的山茶花,百感交集的他又作《山茶》:“雾里开花到春晚,世间耐久孰如君?凭阑叹息无人会,三十年前宴海云。”
C.受诚邀,撰写《婺州稽古阁记》
在那没落的年代和扭曲的政治生态里,主张抗金的官员终究逃不过常被罢免的厄运。当然陆游也不例外。淳熙十六年()十一月,他又被主和派抓住了把柄,被罢去官职。这次罢免的理由是:交结台谏,鼓唱是非,拼命主张北伐。直到嘉泰二年()五月,78岁高龄的陆游才重新恢复名誉,再次被朝廷启用,并负责修撰国史。
这一年,由婺州太守丁逢和曾?先后组织的稽古阁修复工程完工。陆游受曾?的邀请,为婺州撰写了一篇《婺州稽古阁记》: 大观二年九月乙丑,天子既大兴学校,举经行之士,于是诏天下州学经史阁,皆赐名稽古。婺州稽古阁者,本以阁之下为讲堂,而阁用大观诏书易名。绍兴中,学废于火,及再建讲堂,虽复其故,不暇为阁。至嘉泰元年,太守丁公逢,乃即讲堂后得旧直舍地以为阁,而请于今参知政事许公大书其颜。公书宏伟有汉法,于是阁一日而传天下。丁公既代去,曾公樐来为郡,阁之役尚未既也。于是窗户阑楣,瓦甓髹丹,粲然皆备。又为两庑,达于讲堂,高广壮丽无遗力。南山在其上,双溪缭其下,烟云百变,朝暮献状。阁之后有仰高堂,旧祠资政宗公泽、尚书梅公执礼、中书舍人潘公良贵。三公皆郡人,有忠义大节,而祠庳陋,且弗葺。曾公彻而大之,始奕奕与阁称。曾公以邦人之请,及州学教授潘君梦得所叙,移书史官山阴陆某,愿记其始末。时方修孝宗、光宗两朝实录,业大事丛,而奏篇有程,久乃能如曾公之请。
夫尧舜禹皋陶,书纪其事虽不同,然未尝不同者,稽古也。稽古必以书,前乎尧舜之书,其《易》之始画与典坟乎?《易》之画幸在至今,而三坟五典,自楚倚相以后,不闻有能尽读者,世所共叹也。虽然,今读《易》不能知伏羲之心;读典谟不能知尧舜禹皋陶之心,虽典坟尽在,亦何益于稽古?故予以为士,能玩《易》之画,与身亲见伏羲等;反覆尽心于典谟,与身亲见尧舜禹皋陶等。能亲见圣人,而不能佐其君,兴圣人之治理,岂有是哉!士之放逸惰偷,不力于学者,固所不论。学而不亲见圣人,犹未学也;亲见不疑,而不用于天下,则有命焉。进则不负所学,退则安吾命而无愠,斯可仰称大观诏书,与贤守复阁之意矣。士尚勉之。
嘉泰二年闰月二十五日,中大夫直华文阁提举佑神观、兼实录院同修撰、兼同修国史陆某谨记。
如今,婺州稽古阁虽已不复存在,但从陆游这篇记文中,我们仿佛还能看到南宋婺州(金华)重教尚义的文化传统,领略到婺州稽古阁那宏伟壮观的建筑风采。同时,深切感受到古代官员“兴圣人之治理”的责任担当和“进则不负所学,退则安吾命而无愠”的人文情怀。
如果,婺州稽古阁还在,是否能引起金华人更多的自豪,引来后人对金华更多的羡慕呢?
D.亲撰题,智者寺碑成国宝
陆游与婺州的情缘注定是难解难分的。嘉泰三年()金华山智者寺修建完工,住持仲玘禅师写信给陆游,恳请他为智者寺撰写篇碑文。尽管仲玘禅师与陆游相识多年,但德高望众的陆游是否会爽快满足请求,他心里最终还是没底。此时,仲玘的好朋友庆远军节度使、提举佑神观姜邦杰,了解到他的心思。为尽早促成此事,于是姜邦杰也写信给陆游。
姜邦杰,名特立,丽水人,后迁居婺州武义县,因承袭父亲恩荫,补任承信郎,曾担任福建路兵马副都监,浙东马步军副总管。宁宗接受帝位后,又任命他为和州防御使,不久改任庆远军节度使,死于任上。他和韩元吉一样,也都是陆游的好友。陆游曾经作过一首《旧识姜邦杰於亡友韩无咎许近屡寄诗来且以无》的诗。
其实,凭陆游对婺州感情和这两位朋友的情意,是绝对不会推辞的。更何况,陆游与仲玘也算得上是老相识。当年他在严州任知州,仲玘也在那里的南山报恩寺当住持。那时仲玘也曾经邀请陆游为报恩寺写过一篇碑文。仲玘到智者寺当住持之后,两人常有书信来往,并以“老兄”相称,可见他们的关系并不一般。
果不其然,接到婺州朋友们的诚邀,79岁高龄的陆游不负朋友的重托,在临安(杭州)写了《智者寺兴造记》(后改为《重修智者广福禅寺记》),并及时托人带给仲玘禅师。记文如下:
婺州金华山智者广福禅寺,浮图氏所谓楼约法师道场。国朝开宝九年,始为禅寺。自净悟禅师全肯传三十七代,二百余年。至庆元五年,仲玘实来方,是时事废不举,地枹茀不粪,栋梁柱腐,垣断甃缺,若不可复为者。玘植杖而四顾曰:“智者之为寺,天造地设者至矣,而人事不能充焉。故浸坏至于此。天其使我兴此地欤?”乃诹诸为地理学者,则其言与玘略合……玘有道行为其徒所宗,而才智器局又卓然不凡。如此故荐绅多喜道之,予又与有夙,昔日尝记其严州南山兴造之盛,故玘今又从予求作《智者兴造记》。而予友人宁远军节度使提举佑神观姜公邦杰,复以手书助之请,未及属稿而邦杰殁,予尤感焉,虽耄不敢词也。今兹之役池为大故,书之特详。
嘉泰三年十月甲子,中大夫充宝谟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山阴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赐紫金袋陆游撰书。
仲玘禅师收到陆游的记文和有关信札后,如获至宝。毕竟,这些文字出自一位年已古稀、德高望重、受人尊敬的老诗人之手。
近耄耋之年的陆游,也隐约感到此事的分量。所以他不仅撰写了碑文,而且还决定发挥书法家的特长,亲自为该碑题写碑文。于是,他又以一个史学、碑学、书法家的眼光和视角,就智者寺碑的规格布局、碑文落款、刻碑工艺等细节进行艺术思考,随后将这些思考,通过书信与仲玘禅师进行详细的商讨,后来就有了他与仲玘禅师相互交流的“八则信札”。这,是仲玘禅师所意想不到的收获。
接着,仲玘禅师根据陆游的建议,亲自邀请名匠,精心取材、科学设计,最终打造了一块高2.20米、宽1.10米的《重修智者广福禅寺记碑》。除此之外,仲玘还独出心裁,在碑的阴面特意将陆游的“八则信札”也一并刻了上去。从此金华山又增添了一份特殊的文化情感。
正是有了仲玘禅师的良苦用心,后人才能有幸目睹著名爱国诗人陆游那严谨飞扬的文采和古朴洒脱的大家笔法。正如有专家所言,如果陆游不被自己的诗词影响所掩盖,那他必将以其独特的书法风格和成就而闻名于世。难怪,明代地理学家、文学家徐霞客当年游金华山时,一看到陆游手书的碑文就爱不不释手,流连忘返。可惜,最后他只能带着“恨无拓工”不能“一睹为快”的遗憾而离去。这,也许是徐霞客金华之行的最大遗憾。
现在,《重修智者广福禅寺记》碑珍藏于金华太平天国侍王府内,已成为国家一级文物。
《陆游与仲玘公南山》尺牍(之二)年蒋金治拓
《重修智者广福禅寺记》碑文拓片(局部)年蒋金治拓
《重修智者广福禅寺记》碑额由吴璹题年蒋金治拓
岁月近千年,往事还绵绵。
不管是陆游留给婺州的诗,还是《陈君墓志铭》《婺州稽古阁记》《智者广福禅寺记》,在我们看来,都是他呈献给信义婺州人、神秀金华山最厚重、最珍贵的礼物。陆游与婺州的深深情谊,真可谓:长如婺江水,重如金华山!
相信,陆游永远与千古风流的金华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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